夜九

神明曾来到世上7

  自那个雪夜后，雅赫维再也没有和加隆见面。最开始是两个人都有意躲避对方，现在，雅赫维想要去问加隆，他那种真挚赤诚的感情到底是什么，他见过那种感情，见过无数次，那是初生的人类最初的情感。

  可是，加隆失踪了，在一个弱小的女婴降生之后的某一天，莫名其妙的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  那个吻还留在花的影子里、投射在月光下，一起都还有迹可循，但给予亲吻的人却忽然不见，冥冥之中，成为阻碍的似乎是信仰。

  他理应能知道加隆在何处，他是全知全能的，所有的事他都会知晓。可是这次进展似乎并不顺利，他没有很快地找到加隆。

  “区区……”他不会承认其他的神明，那种被人类的期望塑造出来的神，没有资格挑战他的威严。雅赫维闭上眼睛，他听到了争吵声、海浪声。

  此时正是海水上涨的时候，某些地方的水能够淹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。

  雅赫维来到加隆面前时，加隆的脖子已经被水淹没，他艰难地抓住任何能帮助他自己的东西来摆脱被淹没的危险，像漂浮在潮汐中的孤舟，无依无靠。

  “加隆。”依旧是无喜无悲的，可是雅赫维却是扑向水牢拉住加隆的手，他站在岩石上，踮起脚，奋力把加隆往高处拉，加隆比他想象中要重许多，一时半会儿这样拉着还好，时间长了必然不行。

  “再这么拉着，多一会儿，你的胳膊会承受不住。”加隆并不想让雅赫维与他一同遭受惩罚，这对与身为普通人的雅赫维来说，这太残酷。并且，雅赫维没有做错什么，如果真的要承受惩戒，那么只要做了坏事的他一个就可以了。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大浪扑来，雅赫维从岩石上跌倒，他白嫩的脚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锋利岩石划破，鲜血涌出。

  那道口子在雅赫维白皙莹润的肌肤上分外狰狞，像一条恶心丑陋的暗红色虫子，在摧残着洁白柔弱的花朵。

  加隆从水中挣扎着，他想去抚摸月光下的白蔷薇，快要摸到时却又忽然收回手，他的手浸泡着海水，沾着砂石，肮脏不洁，只会让巨虫更放肆。

  雅赫维爬起来，再次站到那块已经被淹没一半的岩石上，拉住加隆的手，将他的身体从水中捞起。

  雅赫维的双脚因用力踮起而一前一后，加隆有一瞬间的走神，在他看来，如果雅赫维此时展开双臂，就与当时在教堂壁画上看到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的姿势一模一样。

  雅赫维曾说，他用流血替人赎罪。

  加隆咬咬牙，他不需要雅赫维替他赎罪，更不需要被拯救，就像他往常坚持的一样。

  潮水退却，加隆得以喘息，雅赫维坐在岩石上，一身白袍被水打湿，像落难的圣人。

  加隆握住雅赫维那只受伤的脚，仔细打量，脚的线条优美，脚趾像是深海的珍珠，那条伤口真的太碍眼了。

  “我无法拯救你，无法带你逃离这里。”雅赫维能够轻易解救他，却无法救赎他。

  加隆松开手，“我不需要拯救，你先照顾好自己吧。”他转过身，背对欲言又止的雅赫维，“别再来了，你不适合这里。”

  “加隆，你需要引导。”

  加隆反倒是不屑地笑了，“你能帮我离开这水牢？”

  二爷终于被关进水牢了！掌声鼓励！！！

  又到了喜闻乐见谈论那种感情为何物的时候，两个已经算是明恋的人搞得像是没有这种感情一样。

  真可悲，还不如暗恋呢。